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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九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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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孩子的吴婶突然觉得手上微微一沉……还感觉到一股热意透过襁褓隐隐传过来。

    做为带大了几个孩子的熟练工,吴婶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哟,尿啦。”

    小石头在屋门口探了下头,吃力的爬过门坎翻进屋。

    “你怎么……”吴婶转头看了他一眼,话问了一半又咽回去了。

    她都忙晕头了,这孩子到现在表达能力都令人十分捉急。吴婶挺闹心的是,她觉得这孩子能听得懂,但他就不是不希罕理人。

    现在也顾不上他,吴婶先把阿长放下,一旁桃叶拿了干净的新尿布过来替换。

    吴婶不忘叮咛:“先在熏笼上烘暖些。”

    桃叶忙应道:“是。”

    解开襁褓之后,阿长还没醒。但是可能解开了衣裳之后毕竟没有刚才那么暖和,被凉意刺激了一下,小雀雀哆嗦,哆嗦着又喷了一股水出来,给吴婶衣裳前襟来了一道水印子。

    阿青哎呀一声,不过都已经尿上了。

    “桃叶,去找件衣裳来给夫人换。”

    吴婶摆摆手:“哎呀这算什么呀,吃奶的娃娃,童子尿祛毒避邪的。这等一下子就干了,用不着换。”

    小石头歪着头看着吴婶在那拾掇,慢慢走过来拉住吴婶的裙子。

    阿长醒了,大概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得到了自由,手脚有劲儿的舞动起来。

    ……不过大人嘛,最擅长的就是扼杀孩子们的天性,剥夺他们的自由了。吴婶业务熟练的很,干燥温暖的新尿布一裹,利索的把襁褓重新包好捆起来。

    阿长短暂的放风时间又结束了,重新被重重束缚起来。

    “你也来看外甥啊?”吴婶把阿长放下,小石头就趴过来看。

    虽然说都是孩子,差着一岁而已,但是小石头是当仁不让的成了舅舅。辈分乱不得。

    阿青看着两个小脑袋,唇角弯弯的一直在笑。

    吴婶想起来刚才被打断的问题:“今天没见着二夫人?”

    因为二夫人特别热情,前两回吴婶来时她都和吴婶又说又谈的寒喧半天。所以这回没见她,吴婶难免要问一句。

    阿青解释说:“因为前些天又冷起来,二叔起不来床,二婶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二叔好些了之后。六弟又病倒了。”

    吴婶摇摇头,对二夫人邱氏也挺同情的。

    吴婶吃过苦,受过穷,曾经的颠沛离乱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都没有人要紧,富贵啊名声啊权势啊……那些全是假的,能健健康康保住命。活下去才是真的。

    说起来。这一家里虽然没爵位没权势,可是毕竟是宗室,有份儿家业,衣食不愁,也算得上富贵人家。可是一家里头两个男人全是病秧子,说不定哪天一疏忽,人就没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太折磨人了,难为二夫人怎么过的这么多年。

    “要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总得送份儿礼去。”

    阿青说:“二叔和六弟其实都好了,是二婶自己病倒了。”

    “啧啧,”吴婶感喟一声:“这能不病嘛,照应病人可不轻省。”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肯定都是一个女人的命根子,两人轮流生病,这心里头的忧虑煎熬也够受的了。

    “是啊。要说平时总是生病的人吧,吃几剂药好的快。可平时不生病的人哪,真要一病倒,那可厉害着哪。”

    说话间阿青的饭送来了,看着就清汤寡水的让人提不起食欲。

    吴婶有些心疼的看着阿青。

    这孩子啊。打从能吃饭的时候起就喜欢琢磨好吃的,她会做,也会品,这似乎是天生自带的禀赋。可是这种时候什么有味道的都不敢吃了,日子过一点滋味都没有。

    这就是女人啊,当了母亲,为了孩子,自己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的。

    李思谌在前头被人灌了几杯酒,逢着喜事,原本喝上几杯也是高兴的事儿。可是一想着妻子今天可能又受累了,他就没那个心思同人应酬,后头的那些就全都敷衍过去了。

    先进到席散了宾客们纷纷告辞,李思谌找了个空儿,先回来看看妻子。

    阿青送走了吴婶之后,就抱着儿子娘俩一起补觉去了。晚上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是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了。

    他走到床边,看到妻子平静的睡脸,还有旁边的儿子。

    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居然也没哭也没闹,睁着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嘴一嘬一嘬的动。

    看样又饿了。

    李思谌真不忍心把阿青叫醒,想让她多睡会儿。

    本来奶娘也找好了,可是妻子坚持说想自己喂一段日子。

    沈医正和大妞的爹也都说,亲娘的奶对孩子的好处最大,说也说不尽,是支持她的。

    儿子饿了很可怜,可是饭还在睡……硬把她叫醒也不忍心。

    李思谌难得的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可惜他这番苦心,儿子是一点都体会不到。饿,就要吃,这么简单的本能学都用不着学。不给吃,我就哭。

    李思谌一看他皱起眉头就心知不妙,可是这会儿他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哭?

    阿青下一秒就醒了。

    说完全醒了也不恰当,她只是这一个月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使人没有彻底清醒,一套本能的动作却做的相当熟练,解衣,喂奶,在这个过程中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李思谌替她把头发往一旁撩开。

    阿青眯着眼看他。

    “你回来了?”

    “嗯。”李思谌看着儿子咕咚咕咚的吃的正香,也不愿意扰他。

    “喝酒了吗?”

    “喝了几杯。”李思谌问她:“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她能这么侧躺着喂孩子可不代表她也能用这么个姿势喝水啊。

    虽然被他这么一问,确实觉得口渴了。

    李思谌去倒了一杯温水来,端在手里等着。阿青喂完了孩子,李思谌自动的把孩子接过去轻轻替他拍背让他把嗝打出来,把水端给阿青。

    水不凉不热,正合口。

    现在她连茶也不能喝了,只喝白水。

    “岳母她们回去了?”

    “大妞说过两天再来替我调理一下,不过不用象这次这么麻烦了。”阿青含着水缓缓咽下,感觉温润的水流过口腔。滋润了喉咙,然后一直滑落入肚:“我娘还说要去探望一下二婶。说起来也真是不巧了,二叔家里头这个冬天实在是不顺当。”

    李思谌微笑着说:“可不是。今天王爷也说这事儿,等忙完这两天就打发人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阿青想想,安郡王说的对,二叔家只怕还真需要人帮上一把手。

    本来他们家里就人丁单薄。正经主子也就是二叔二婶夫妻俩加上一对儿女。二叔身子太差,这个阿青是自己亲眼见过的。连好的时候都得让人抬来抬去自己连下地走路都困难,那病的时候什么样就不用问了。唯一的儿子也身子骨极弱,这孩子到现在听说连诗经都没有学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得有三百天是身子不适不能读书的。至于二叔家的闺女李思菱。身子倒是随了二婶邱氏挺康健。可毕竟年纪还小,顶不了用。二叔家这些年来的顶梁柱就是二婶了。

    她一倒下,他们家里大小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在忙活呢,说不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想想确实挺心酸的。

    过了没有半个月,报丧的信儿传到了郡王府。

    阿青这会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接手了不少家务。象这报丧的信儿,第一时间她就接着了。

    “二婶儿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儿夜里的事,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上夜的人大概四更天左右的时候起来查看,发现已经没呼吸了。”郭妈妈没让报丧的人过来。世子夫人这里刚出月子不久。孩子也小,郭妈妈怕沾了病气晦气,不肯让人进门。且不说二夫人邱氏刚咽气,他们府里现在还有两个药罐子呢。

    阿青有点纳闷:“不是前两天听说,病情还算稳定,天气暖和起来了有望慢慢好转吗?”

    郭妈妈摊了下手,有些无奈的说:“谁说不是呢?这人有旦夕祸福,着实让人想不到啊。”

    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兄弟,郡王府这边赶紧的打发人手过去帮忙治丧。府里的红灯笼红帐子等等物事也都收了起来,阿青一时还没有合适的衣裳,只能先找了一件素色也没有绣纹的先拿出来暂顶一两天。针线房可忙翻了,不但要预备上上下下的孝衣孝鞋,还有帐子幔子桌围幡子。这些东西一半是外头买,一半就由府里头的针线房来赶制。

    郭妈妈听到这消息却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连珊瑚和琥珀姐俩听说了之后,心里都浮现出“果然如此”的释然。

    二夫人做的事,夫人不知道,可是世子爷却早就知道了,连二夫人以为已经秘密处理掉的那个证据香囊都到了世子爷手里, 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抵赖的。以世子爷的脾气,没有当时马上收拾二夫人,可不是发了恻隐之心,而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着想。

    这边儿子出世,那边就死个二夫人,这天大的喜事儿让这白事一冲,喜气也剩不下几分了。世子爷耐着性子,等办完了满月酒之后才对二夫人出手,所以为数不多的几个猜中了内情的人都把心里的感慨藏的严严实实的,脸上可让人看不出一点毛病来。

    夜间琥珀睡不着人,侧过身小声唤珊瑚:“姐,你睡着了吗?”

    珊瑚嗯了一声,声音里并没有什么睡意。

    琥珀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姐,你说二夫人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啊?”

    是的,琥珀早就知道香囊的事是二夫人所为了。

    因为她当时就闻出来了。

    可是两天珊瑚心里不明白,二夫人看起来笑呵呵的,说话又动听,跟自家夫人的关系明明不错啊。如果说是一直冷冰冰的三夫人干出这种事情来,琥珀倒不觉得很奇怪了。

    毕竟在她看来,二夫人怎么看都象个善人,三夫人却面相凶厉,不苟言笑,实在不象个好人。就算是二少奶奶王氏都更有可能啊,怎么偏偏是二夫人邱氏呢?

    珊瑚不想跟妹妹多说这事。

    她担心的是怕妹妹心里头过不去这道坎。

    当初夫人昨产时被人暗算,这件事是琥珀闻到了香味儿不对,事情最后闹到了世子爷面前,她们姐妹俩还险些因为这事儿被处置。

    当时琥珀告诉了世子爷,那香味儿是二夫人身上的,而现在二夫人一命呜呼,珊瑚担心琥珀心里会有负担,可能觉得二夫人是因她而死。

    听起来琥珀声音如常,并没有什么难过自责的情绪。

    她没把这条人命往自己身上揽,而只是对二夫人为什么要害人这个理由感兴趣。”

    “傻丫头,这还用问吗?”

    珊瑚这些天已经把事情拼凑完整,就算不是百分百的真相,起码有个七八成的把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利不起早。二夫人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做的事丧良心,一旦被发现那肯定得不着好,但她还是铤而走险。你说这能是为什么?”

    “为了,好处?”琥珀试探着问。

    珊瑚完全可以把真相一口气全告诉她,可这样对琥珀没有帮助,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想不明白的。

    珊瑚肯定了琥珀的猜测,接着又问:“那她这好处是谁给的呢?”

    “你自己想想,谁还会给她这种好处啊?这府里谁最不想见咱们夫人生下孩子?”

    那当然是原来的郡王妃排头一名了,她对自家夫人出手也不是一回两……可是郡王妃已经被送走了,旁人偷偷的说,王妃这辈子别想活着回到京里来了。就她干的那些事儿,一件一件加起来,只把她这么打发走算是便宜她。

    另外,二少爷和**奶也有脱不了的嫌疑。还有就是三少爷了李思涵和李思容,他们都有可能出于忌恨而对阿青母子下手。(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