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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清楼杀局
清楼！
这是青杨城最大且唯一的那家酒楼的名字，稍不注意，有人或许会看成“青楼”。
从外面看，这家酒楼只有四层，并不算高，但顾客似乎不少，寰真注意到有不少酒客食客进进出出，甚至还能听到里面的丝竹声和歌声。
清楼大门左侧的台阶下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斜靠着墙壁，面前摆着一个有两个豁口的破黑瓷碗，一侧还有一根满是包浆的木拐棍，腰间还别着一个葫芦。
老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尤其是那一双手，如松树皮一般粗糙，关节粗壮，如同一个最底层的凡人一样，事实上，老乞丐给寰真的初次印象，就是一个凡人。
但寰真非常谨慎，他仔细探查了一下老乞丐，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老乞丐此时明显在懒洋洋地晒太阳，但寰真却感觉像是一个死人靠在那里一样。
他缓缓走了过去，居高临下打量着老乞丐，对方睡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最后又继续眯上了眼睛，根本不像其他地方的乞丐一样叩拜求取钱财食物。
寰真沉思了数息，而后拿出了一块灵石，放在其碗中，但目光始终在老乞丐身上。
或许是因为灵石太诱人了，老乞丐瞬间就清醒过来，一把抓起灵石，生怕寰真反悔一样，直接将其收入怀里，同时还对着寰真千恩万谢地叩拜，完了之后就攥着灵石进入清楼之中了。
“有意思……”
寰真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消失，看着华丽的清楼，看着里面人影闪动，忽然咧嘴一笑，而后他也提步迈入了清楼之内。
大厅里非常宽敞，摆满了桌椅，有许多顾客此时正在专心享用美酒佳肴，都不往门口瞅一眼。
有几个跑堂的守在门口，寰真甚至还看到一个跑堂的小二带着刚才那老乞丐往一张靠边角的桌子旁坐下。
“客观，您是喝酒呢，还是听曲儿呢？”
他这刚进入大厅，一个又矮又瘦的青年立即小碎步跑了过来，恭敬地对着寰真躬身一拜，而后热情地问道。
寰真打量着这青年，对方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粗糙，手掌宽大，明显是干过不少苦力活的。
不过，对方的身份是个跑堂的小二，感觉不到一点修炼的气息，但衣着却比较华贵，左手拇指上还带着一枚黑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一只猴头浮雕。
“都要！”
寰真扫了小二数息，而后淡淡地道。
“行嘞！您请上四楼！”
说着，他便自个儿冲到前头，领着寰真往楼梯走去。
每经过一层，寰真都能看到一些推杯换盏的酒客和大快朵颐的食客，几乎每一个都是修仙者。
到了四楼后，这里便没有了跟下面三层一样的大厅，而是围绕着中央区域建造的半封闭包厢。
而这中间区域，竟然有荷塘和亭台，荷花盛开，翠浓与艳红相映成趣，荷塘中央的亭子里，一个浓妆艳抹的俏美女子正在一边抚琴一边歌唱，唱的都是俗世间的淫词艳调，使得这清楼颇有几分“青”楼的感觉。
不过，寰真倒觉得这种低俗的曲调也很有意思，不管听不听得懂，打发时间还是很管用的。
他被安排在一个包厢里，这一层也就十几个包厢，绝大部分是空着的，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最起码这是个安静的环境，没有其他酒客的吵闹。
小二端上来的是清楼特有的酒，酒味很独特。
“这是什么酒？”
示意小二为自己斟满第一杯，看着里面土黄色的酒浆，异香扑鼻，寰真惊讶地问道。
“回客观，这是我们清楼的招牌，黄泉醉！”
小二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看起来非常机灵，他连忙对寰真轻声说道。
“黄泉醉？这名字很有意思啊，难道喝醉了会到黄泉吗？”
寰真一听，眼睛一亮，看向小二问道，语气却有些随意。
小二面色微变，额角有冷汗冒出，连忙解释道：“客观误会了，这酒……意思是……酒劲儿太大，容易喝醉，而且喝醉了的人也不会耍酒疯！”
“哈哈哈！竟有这事？有点意思！”
寰真闻言大笑起来，目光从小二身上移开，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确实是烈酒，入口如火一般滚烫，后劲绵长，回味无穷。
小二看着寰真喝下一杯，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立即又斟满了第二杯。
从第二杯开始，寰真喝得很慢，几乎一点一点地抿，他的目光非常冷漠，盯着亭台里的歌女，几乎不怎么移动，仿佛在思考什么。
歌声结束了，琴声也暂停了，寰真却依然在盯着那歌女，或者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不曾移动过。
“刚才那是什么曲子？”
那歌女看向了寰真这边，似乎是在询问小二，不过寰真却是在这时开口了。
小二闻言神色微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回客观，此曲名为《思郎君》！”
寰真“哦”了一声，停顿两息，接着道：“让她继续吧，什么曲子都可以！”
“好！”
小二点了点头，而后对着那歌女做了个手势，后者便开始抚动琴弦，一股特殊的气氛蔓延开来。
这首曲子跟之前那曲完全不同，如果那是俗世间再普通不过的曲子，那么当下这首曲子，就比较有意思了，因为连寰真这样的高手，都被一种特殊的意境笼罩着，甚至像整个人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跟之前的靡靡之音不同，这一曲有如金戈铁马踏梦而来，气吞万里如虎，使得寰真仿佛身处一个开阔而又古老的战场。
而当歌女开嗓唱了起来的时候，那原本咿咿呀呀的声音哀怨之声，此时仿佛化作了铿铿锵锵兵器撞击声，仿佛那古老战场上有万千玄甲骷髅骑兵浩浩荡荡碾压而来，杀伐之气漫卷天地。
“这又是什么曲子？”
寰真又灌了一杯酒，目不转睛地盯着亭台，淡淡地道。
“这是《别世间》！”
一道极具魅惑的声音回应道，说话之人不是小二，却是那本应该在亭台里抚琴歌唱的女子，她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寰真面前了。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寰真双目无神，紧盯着前方，淡淡地道。
“因为听到这一首曲子，证明你已经死了！”
歌女露出迷人的笑容，凑到寰真耳边低声说道，她的右手已经快要摸到寰真的眉心了。
“还真可惜……”
寰真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感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歌女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柔声问道。
“可惜……红颜薄命……”
寰真淡淡地回答道。
歌女一听，神情凝固了，整个躯体僵住了，眼睛被恐惧笼罩。
这时，只见原本那如雕塑一样的寰真却动了一下，那无神的双目布满了冷漠和杀机，他稍一抬头，看着歌女那妖艳的面孔，摇摇头道：“看你一身死气，肉身生机不显，你应该是尸界的杀手吧？不知你是什么级别，若只有这点手段的话，也太让我失望了！”
歌女闻言，凝固的神情终于消释了，她还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那一双白玉一般的纤手，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利器，原本那半寸长的指甲，此刻却变得足有一尺来长，闪着幽光，还粘着一些绿色的斑点，刺向了寰真的头颅。
“喀……”
然而，当那五根毒剑一般的指甲快要刺到寰真头上的时候，寰真出手了，他直接抬起左手，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随意一扯，竟然将歌女的手腕给扯断了。
不过，歌女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满眼惊慌地向后退去。
可惜，寰真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他将那只断手对着歌女迅速掷了出去，饶是歌女反应迅速，也来不及躲避，被那五根毒剑一般的指甲钉入了头颅，加之寰真这一掷力量太强，直接将歌女整个人给撞飞了起来，钉在了荷塘里的亭柱上，整颗脑袋几乎被完全毁掉了。
嗖！
风声呼啸，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磅礴的杀气令寰真震惊，只见那瘦弱的小二手持一把短剑，面无表情地从一侧刺向了寰真，而他的另一只手中，则是攥着一把夺命锁。
“哼！等着你动手呢！”
寰真冷笑一声，混天戟祭出，直接迎向了短剑，两者相撞，激起一阵火花，小二直接被寰真这一戟给震飞了，而寰真却依旧坐在原地。
嗖嗖！
就在这时，十多道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有的是从其他包厢里传出来的，有的则是从楼下传来的，其中有两道，比小二和歌女稍强一些。
很快，十四道身影出现在了寰真面前，其中十二个还虚境的修仙者站在后面，他们相貌各异，普普通通，有老有少，气息极为诡异，都被死气环绕着。
而在这十二人前面，站着两个极具特点的人，一个就是那个寰真进入清楼前遇到的老乞丐，另一个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一身锦衣，根老乞丐完全是两个极端。
嗖！
这时，小二出现在了老乞丐一侧，而那歌女则是出现在了胖子一侧。
不过，此时的歌女脑袋不成型，看起来极为惊悚。
“酉侯，麻烦你照照镜子，你这样让我没胃口！”
胖子看了一眼烂头歌女，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地抱怨道。
“哼！你个死肥猪，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灭了灯不都是一样的吗？”
歌女说话了，但声音尖锐刺耳，与之前那魅惑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本就不是她嘴里发出的，而是从她丹田里的元婴发出的。
“我又不是瞎子，灭了灯也看得见，你这样很倒胃口！”
胖子怒斥一声，抱怨不断。
“哧！”
这时，歌女左手抬了起来，那如剑一般的指甲划过脖颈，直接将那颗烂头给切掉了，烂头滚落在地，只留一具无头躯体立在原地，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现在好了吧？”
歌女诡异的声音响起。
“整齐多了，就是少了点什么……”
胖子打量着平整的切口，嘀咕起来。
“好了，你们别闹了，切莫让大名鼎鼎的幽冥看了笑话！”
这时，老乞丐发话了，那苍老的声音如风吹过秋末的树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