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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战场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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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战场纪律

    努尔哈赤建立“大金国”,后洪太(皇太极)改金为清,据说就是为了利用五行之说来克制大明:明朝日月同辉,又有朱氏的本命赤火,是典型的火德立国。因为火克金的缘故,大金国的国势一直都不怎么兴旺,改为大清之后,采的就是北水克南火的意思,希望藉此在天命上压过大明朝。

    以洪太(皇太极)的务实主义精神,未必就真的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五行命数之说,改金为清也有更深层次的政治考量,但下面的人愿意这么相信索性也就顺水推舟了。

    至于那面黑色的三角旗,并非代表着“我大清”,而是代表着洪太本人,和所谓的水火之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女真人尚黑,五色之中以黑色为尊,是一种非常尊贵的颜色。上面绣了一条五爪金龙,则代表着无尚威权,旗面下的八条彩带象征着八旗,这个旗帜只有清人当中的最高统治者才有资格使用。

    黑水金龙纛既不是正式的军旗,也不是清军的认旗,反而是一种仪仗,只有皇太极本人才能使用的仪仗,差不多就相当于大明的火纹金龙旗。

    具体到军事层面上,这面黑水金龙纛则代表着皇太极的亲兵卫队,也可以说成是他的随行仪仗队。

    据说,皇太极的仪仗队中全都是千挑万选的悍勇之辈,无一不是力搏狮虎以一敌十的剽悍武士,打遍天下未逢敌手。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光环,巡河营的残兵败将才会吓的惊慌失措屁滚尿流。

    眼看着巡河营就要一哄而散的跑路,李吴山赶紧拦阻。这么多辫子兵掩杀过来,正愁人手不够用呢,怎能让他们就此逃散?

    “清兵在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内穷追一百多里,必然是清军冒进,兵力一定不会很多。”李吴山拽住那位千户大人,把眼前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军新胜,军心士气可用,又占据了主场优势,你我两家联手,定然可以一鼓破敌……”

    一鼓破敌?你特么说的轻巧,辫子兵要是那么稀松的话,何至于在京畿一带纵横奔图如入无人之境?这是辫子兵的精锐,而且是精锐当中的精锐,不敢说真的全都是以一敌十的天兵天将,至少也能把这里的所有人全都砍死。好不容易挣了一条老命回来,谁特么和你“一鼓破地”?

    这些巡河营残兵已经被辫子兵吓破了胆,一心只想着逃跑,万般无奈之下,李吴山只好又搬出曾经对民兵说过的谎言:“京师三大营的数万人马已在路上,旦夕之间即可来援,只要我们抵挡一阵……”

    这种话,也就只能骗一骗懵懂愚昧的无知乡民,却诓不了贼鬼溜猾的巡河营:三大营的数万人马?这种话连鬼都骗不了。要是京师三大营的人马来支援的话,肯定是我们这些正规军最先知道,你们不过是乌合之众的民练,怎么会知道连我们都不知道的消息?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京师三大营的官军真的会过来支援,三天两后晌的也肯定到不了。那是数万大军的调动,不是过家家闹着玩儿,光的书文往来协调部署就需要好几天的时光。等到三大营的人们赶过来的时候,这里早就被辫子兵屠光了。

    “去你娘的三大营援兵,当老子是傻儿不成?”巡河营千户骂着粗话,一甩膀子挣脱了李吴山的拉扯,骂骂咧咧的大叫着:“老子劝你跑路是为了你好,你不知恩也就罢了,还耽误老子的性命。你们这些乡下土鳖想要送死我不拦着,却休想让老子给你们垫背……”

    “弟兄们,赶紧撩,跑快一点儿兴许还能挣条活命……”

    “慢着!”敌人大部就在眼前,这边还在为跑路的问题纠缠不清,实在让人丧气,李吴山大吼着拦在巡河营千户面前:“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本有保土安民之责,怎能不战而逃?”

    朝廷命官?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朝廷命官算个屁呀,再不跑的话,朝廷命官就要变成死鬼命官了。

    “老子堂堂千户,正经的六品,老子吃你的米了还是拿你的俸了?你这土鳖管得到老子?”

    六品千户差不多也就相当于正式的团长了,李吴山虽然是个从六品的武备,但却是临时任命,而且双方不是一个系统,不存在谁指挥谁的说法,何况李吴山的官职本就比千户低很多,人家当然不会听他的。

    “好狗不挡道,再不起开让路,老子就要动刀子了。”千户拔出腰刀,在李吴山面前呼呼虚劈了几下,咬牙切齿的大骂着:“自家姓名要紧,管你是天皇老子也顾不得了,再给我絮叨这些有的没的,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虽然早已看出巡河营残兵心无战意,李吴山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位千户大人竟然直接率部跑路了,连个遮掩脸面的借口都不找,直接就带着他的人开溜。

    脸色铁青的李吴山猛然抄起一杆扎枪,紧跑进步追上前去,举着扎枪朝着巡河营千户猛然一刺。

    尺八的枪尖从后背直贯前胸,李吴山依旧不依不饶,用扎枪顶着千户的身体奋力前冲,连连前进了十几步之后再次发力,直接就把这个千户大人钉在河滩的老柳树上。

    被钉在树上的千户大人就好像是孩子们用草棍穿起来的蚂蚱,手脚胡乱踢蹬,惨叫声震人耳鼓。

    拔出扎枪再次捅刺,好像疯的一样二刺、三刺,转眼之间就把这个千户大人捅了七八个血窟窿。

    鲜血喷溅,凄惨的叫喊声已化为模模糊糊的闷响,活像是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笨鸭,四肢却还在无意识的抽搐,整个场面恐怖而又血腥。

    “临阵脱逃者,这就是下场!”面目扭曲的李吴山真疯了,举着还在滴答鲜血的扎枪高声咆哮:“不战而逃,无论官职高低,一并行军法。”

    两军对敌之际,临阵脱逃者,不问对错不论缘由就可以直接就地正法!

    这就是铁一般的战场纪律。

    一个区区的名团武备,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干掉了一个官军千户,千户大人还没有完全死透,正倒卧在自己的血污中作最后的痉挛。

    这个场面,顿时震慑了所有人。

    不光是那些个巡河营残兵,就连大旗庄民团的民兵们也被吓的目瞪口呆。

    “大敌当前,唯有死战到底。”

    “妄言退缩者,斩。”

    “迟疑不前者,斩。”

    “闻令不遵者,斩。”

    “左顾右盼者,斩。”

    一连说出好几个斩字,杀气腾腾的李吴山身上竟然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王霸之气,仿佛统率千军万马的铁血将帅一般。

    “你们当中,谁的官职最大?上前答话!”

    面对杀气冲天当中斩杀千户的李吴山,所有这些巡河营残兵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把目光转向路恭行。

    这位监军大人早被李吴山的果断和血腥震慑的双腿发软,哆哆嗦嗦上前几步:“我……本官新北漕运巡河营巡检路恭行……”

    “好,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巡河营千户。”用带血的枪尖指着这个老书生,李吴山脸上的表情狰狞如鬼:“若你敢后退半步,老子一枪捅了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也没有谁敢于怀疑李吴山的这句话了。

    连一把手的千户都干掉了,当然也就不在乎再干掉一个二把手。

    若是路恭行牙缝里吐出半个“不”字,李吴山的扎枪立刻就会捅刺过来。

    “对,对……这位……这位大人说的对……”直到现在,路恭行还没有记住李吴山的名字,只能笼统含糊的称呼这个比自己官职还要低很多的民团头子为“大人”,尤其是那柄指着自己的扎枪,枪尖儿上还带着血呢,确实唬煞人。这个时候的路恭行早已六神无主,若不是潜意识里“忠君报国”的思想支撑着,恐怕早就瘫软在地了。关键时刻,多年的圣人教诲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当然,更主要还是因为李吴山那狰狞的表情和铁一般的战场纪律,重重压力之下,这位颇有些书生意气的老文官还是鼓起了些血勇之气:“张千户弃战而逃,按律当斩。现,我代兼千户之职。大家……力战到底,我一定不会忘了大伙的忠勇之心,肯定会向朝廷举荐,封妻荫子之在今朝……”

    大明朝讲究的就是以文驭武的传统,文官天然就比武将来的高贵,区区的七品文官指着四品武将的鼻子骂大街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现在,身为清贵文官的路恭行却接受了李吴山这个下级的任命,看起来好像很荒诞,却不过是事急从权没奈何的事情。

    眼下这种情况,分明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逃是死战亦是死,还不如横下一条心拼一把,若是侥幸胜了这一场,不仅保的自家性命,兴许还能搏个功名富贵也说不准呢。

    以铁的纪律和血腥的手段行雷霆之举,硬生生的震慑住了巡河营的残兵败将,让他们只能留在这里战斗到底,接下来,就要面对自己手下那几百民兵了。

    这一次,李吴山没有撒谎,而是开门见山的说了实话:“诸位乡亲,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京师三大营的数万援兵根本就是我杜撰出来的,别再想什么援兵了,根本就没有,就算是有一时三刻也到不了这里。”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身后的村子里还有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要是孬了,你们的爹娘儿子,你们屋里的女人婆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全都得挨清军的刀子。到时候就是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下场。”

    “眼下这个局面,唯有拼死一战。若是胜了就能换个阖家平安,若是败了……那就什么都不消说了。

    原来所谓的数万援兵不过是李老爷顺口胡扯,这句话可把大家伙给坑苦了。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身后的庄子里还有几千人,全都是这些民兵们的妻儿老小,就算是明知打不过也得打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吧。”

    “我把他娘的,左右不过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没有大网逮不住大鱼,没有大鱼也撞不了大窟窿,拼了!”

    战斗气氛已经调动起来,所有的民兵全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所有人,听我调遣……”

    李吴山李老爷,这位民团头子开始调兵遣将进行最后的战前部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