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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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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宁记得当年她曾狠狠重创了那支恶贯满盈的南疆巫族,没想到不过百年,这些人又出来蹦跶了,而且一样的穷凶极恶。

    想到这里,叶宁冷冷地看着阵中煞鬼凄厉的吼叫,直到她和那具阴尸一同被符火烧为灰烬,都未置一词。被人炼成煞鬼,是不能轮回了。既然选择作恶,就该知道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煞鬼焚尽后,阵中符火也渐渐熄灭,困阴阵随之消失。地板上一如从前光泽,丝毫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谢君白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纪敏,眸中一阵寒光闪过,这个女人,他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他将候在门外的保镖叫了进来,神色淡然:“带她下去,交给楼渊,记住,我要她一直活着。”

    “是,三少爷。”两名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旋即押着纪敏离开大厅。

    见神情呆滞的纪敏被人带下去,卫天巧自责不已。她的女儿被人残忍杀害,而她作为母亲,竟然有眼无珠,错将凶手认作女儿疼爱。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心媛!她简直不配为人母亲!

    看着卫天巧神色凄惶的模样,谢君白垂眸思虑片刻,终是出声询问叶宁:“六姑娘,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去寻回堂姐的骸骨?”

    “现在就去,”叶宁说着目光环视了大厅一周,皱了皱眉,“只是这里不适合做法,去外面吧!对了,家里有香案吗?”

    “有的,”卫天巧听她这样问,未等谢君白开口就抢着说道,同时吩咐佣人将静室中的香案取来。之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全然印证了这位姑娘之前所说的话,所以此番对于叶宁,她由衷地信服。

    “六姑娘,你看这个可以吗?”待佣人将香案搬来大厅后,卫天巧看着叶宁轻声问道。自从女儿失踪后,遍寻不得之下,她便在家中择了一处屋子用作静室,里面摆了香案香炉,日日为心媛焚香祈愿,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中。

    可如今看来,她的心媛是回不来了。想到这儿,卫天巧按着胸口,只觉心中一阵绞痛。随即,她身子不停颤抖,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面上出现痛苦之色。

    谢承安惊觉妻子神色不对,慌忙过来扶住她,搀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接着又从怀里拿出贴身携带的应急药给她服下。

    服药过后,卫天巧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有所缓和,她摆摆手,虚弱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我没事,去找心媛要紧,别为我耽误了。”没找到心媛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然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闻言,叶宁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两名佣人将香案搬到后院一处背阴的空地上,之后便在谢承安的吩咐下,快步离去。尽管这两人心中都很好奇,却仍旧不敢有一丝窥探之意,均是远远避开了那块地方,并告知其他人不要进去打扰。

    看着地上的长形条案,叶宁拎出从“渡人间”带来的木箱。她打开木箱,从中取出一个小香炉,端正地摆在香案中央,随手将魂香点上插在炉中。然后又取出一叠符纸,符纸点燃后将它抛到香案四角定住。接着,她把手中的人皮、面具摊开、铺在案上,面具之上压着一面青花铜镜。最后,她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镜面中央,开启阵法。

    须臾,一道微弱的光束穿镜而出,隐隐朝着一处方向射去。“跟着那道光走,光的尽头就是谢心媛的尸骸所在。”叶宁说着将青花镜托在掌心,目光看向谢君白,“不算太近,我们还是开车去吧!”

    “我去叫人取车,你们去大门那等我。”谢君白微微颔首,清润的嗓音在叶宁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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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小时后,两辆黑色汽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山中一条铺满枯叶的小道上,越往前去,四周的景色愈加荒凉。

    前方车中的后座上,卫天巧微微靠在丈夫肩上,双手轻轻地摩挲着女儿的相片,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明明照片中的心媛表情是在笑着,可在那行血泪的映照下,她眼中的那股哀恸与绝望是那样清晰,令她几乎感同身受。

    卫天巧不敢再多想,侧过头望向车窗外,一排排树影自窗前缓缓向后移去,寂静无声的山林间尽是阴森压抑。难道心媛就在这个地方吗?她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向副座上的叶宁,终是忍不住问道:“六姑娘,还有多远?”

    “已经不远了,谢夫人稍安勿躁。”坐在前排副驾驶位子上的叶宁看向镜中指向前方的光束,淡淡说道。

    听她这样说,卫天巧点点头重新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攥紧手心里的照片,不再说话。很快她就可以见到心媛了,尽管只是她的尸骸,她也同样渴望。

    她会带心媛回家,将她妥善安葬,还会在心媛的坟前种满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让她永远徜徉在花香之下。

    等她和丈夫百年之后,就和心媛葬在一起,他们一家终将团聚。

    ……

    “到了。”在车子转过一个弯后,叶宁看着消失的光束突然说道。

    众人熄火下车后,入目所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日光被茂密的松树林遮盖,偶尔从厚厚的针叶后面透出一层暗淡的光圈。周围静谧一片,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鸟叫声,令人战栗。

    叶宁盯着手上的青花镜,想起镜面最后发出的那道微弱光芒,目光看向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松树上。

    看着眼前依旧郁郁葱葱的古松,叶宁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这棵树上染了阴魂之力,快要成为鬼木了。那个巫六果真手段毒辣,帮纪敏害了谢心媛不够,竟还要用她的阴魂滋养鬼木。

    这时,后排车上的陆峥提着一把铁锹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叶宁,试探着问道:“六姑娘,在哪儿开挖?”在他看来,这里荒无人烟的,若是藏尸,应当就被埋在这里某处地下吧。

    可陆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宁有所回应。她只是站在那儿,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某处。

    将叶宁的反应看在眼底,谢君白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棵古树上。片刻后,他想到什么,瞳孔紧缩了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紧接着,一道清冽的声音便在林间响起,“陆峥,去叫人把这棵树剖开。”谢君白看向一脸莫名的陆峥吩咐道。

    陆峥闻言一愣,目光顺着谢君白微抬的下巴看向前面那棵古松,眼中满是疑惑,“三少爷,您是说,心媛小姐的骸骨在这树里?”可这棵树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小姐的尸体怎么会藏在这里面呢?陆峥心中不解。

    谢君白淡淡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言语。叶宁同样没有出声反对。

    见状,陆峥忙去叫了后面车上的几个黑衣人,从后备箱中取出各类工具,来到谢君白口中的那棵大松树前。他们先用工具将树身固定好,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从这棵树的一侧剖了起来。

    等外面的一层树皮被渐渐削去后,在几人满目震惊下,古树里隐藏的秘密终于被人揭开。

    这是一棵空心树,黝黑的树洞中央,盘根错节的根须间缠绕着一具女性干尸。她通身呈青黑色,脸上模糊一片,没有五官,包裹着身躯的白色棉布裙已经破败不堪,扭曲的双手五指张开伸向前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才是真正的谢心媛……

    叶宁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握住她干枯的手指,顿时一种浓重的哀伤与绝望之感透过指尖向叶宁袭来。放开手指,叶宁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尸身后面发现一根绘满符文的血色铁链。铁链穿透了她的脊骨,上面的符文隐隐冒着煞气,不仅困住了她的身体,也同样禁锢着她的灵魂。若是无人解救,她将一直被锁在这棵树中,直到魂力被树根汲取殆尽,进而灰飞烟灭。

    巫六,真不愧是巫氏后人,个个阴险毒辣,作恶多端。像是想起什么,叶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心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卫天巧几步扑到树边,紧紧抓着干尸的双手,失声痛哭,直到身体脱力,瘫软在地。一旁的谢承安伸出手臂,紧紧扶着悲伤过度的妻子,扭头看着女儿凄惨的模样,一时老泪纵横。

    他们的女儿生前究竟遭受了多少折磨!她当时还那样小,不但被人抽干血,生生剥去脸皮,竟还要被那么粗的铁链穿透脊骨,心媛当时才是有多痛!

    “纪敏!纪敏……”谢承安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恨意深入骨髓。

    听出谢承安声音里的仇恨,谢君白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沉声说道:“二叔放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的……”

    “纪敏确实可恨,不过将令爱囚禁在这里的还有那位巫六。”叶宁看着他们缓缓说道。

    “巫六?”谢君白抬眸,望向叶宁。

    “南疆巫族之人,精通巫蛊之术,他们为了炼魂炼蛊,手上多有血腥。”叶宁说道这里,又想到之前的鬼石和魂蛊,不由得眯起眼睛,这几者之间,是否同为巫六所为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叶宁挥去心头烦乱的思绪,重新来到谢心媛的尸骸前,拿起那条铁链,刺破指尖在掌心画符,随后将手覆于铁链之上,顷刻间,铁链上的符文全部消失不见。一阵白光闪过,尸骸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正是谢心媛的阴魂。

    她的魂力被古松汲取太多,如今整个魂魄看起来有些虚弱。她看着向叶宁,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弱的笑容,“谢谢……”

    好多年了,她终于重获自由,谢心媛回头望着自己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尸骸,心中一阵怅惘。

    叶宁施法为众人开启阴眼,而后对着谢心媛点点头:“你的时间不多了,快去和大家道别吧!”

    她的魂力有些虚弱,但幸好没伤到根基。如今最好尽快去充满阴气的环境中温养,否则再转世只能是个痴傻之人。

    谢心媛微微颔首,走到卫天巧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凝视着她满是泪花的眼睛,轻声说道:“妈妈,我回家了。”同时,她扭头看向谢承安,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心媛,我的女儿,妈妈好想你……”卫天巧此刻哭的不能自已,她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脸颊,却总是摸到一片虚无。

    “心媛,都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都是爸爸不好……”谢承安凝望着仍旧是十几岁模样的女儿,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爸爸,不怪你们,坏人的想法谁会想到呢。”谢心媛淡淡说道,纪敏终将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惜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看着眼前已然老去的父母,谢心媛心中万般不舍,却也无能为力:“我的魂力不够,不能再在上面停留了,爸爸,你要和妈妈好好的……”与此同时,她转头看向一旁长身而立的谢君白,言辞恳切,“君白,爸爸妈妈以后就拜托你了。”

    谢君白闻言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微微点头,郑重承诺道:“我会的,堂姐。”

    “那就好……”一道虚幻的声音过后,谢心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心愿了结,她已受到下面的感应,时间到了。

    “心媛?心媛怎么不见了……”卫天巧瞪大双眼,慌张地抓住身旁人的衣袖,颤着声音追问。谢承安亦是如此。

    见状,叶宁看着两人解释道:“她魂力虚弱,不能再逗留人间,否则难再转世。如今没有禁锢,心愿已了,她已经去往下面了。”想了想,她还是宽慰一句:“谢心媛如今摆脱禁锢,重获自由,不久就能转世投胎。二位还请节哀!”

    听到她这样说,两人惊慌的神色有所缓和,却依旧难掩哀恸。良久,谢承安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君白,带上心媛的尸骸,回去吧……”伴随着一阵风刮过,树林间重新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