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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大师叫苏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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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浚就这么应下来了,于是秦流萤就又多了个师爷。

    城管队的同僚们都目瞪口呆了:一个傻正直遇上另一个傻正直,这小子居然走大运了!

    这时代当官的多要出重金去请幕僚,不用怀疑,做权贵的顾问绝对比做城管待遇要好得多。

    城管们不羡慕嫉妒恨才怪呢,都想到昨个儿如果拦的是自己,说不准也有这样的好运。可事实上,再借他们次胆子他们也未必敢这么干,并不是所有权贵都讲理的。

    一边说着酸话,一边拖拖拉拉地给人办离职手续。好在公主实在明白才气高的人智商都低,也不指望苏浚会安抚同僚,直接在给人办离职手续的时候,就给城管队每人都分了好处,这才算是完美的收尾了。

    苏浚刚到了公主府做幕僚的很长时间内都没出过半个主意。

    秦流萤早有了两个师爷,都是得贺兰致行介绍,重金请来的绍兴师爷,在同行里也很有名望,能力见识都不差,几乎能应得下公主所需的所有业务。

    苏浚资历没人高,对这些“俗务”也未如专业师爷们那么精通,干脆就一声不吭的装壁花。

    至于公主,反正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多样那么几个人。更何况人都有专长,谁能预测到往后要倚靠什么样的人才了。

    再听苏浚的平生履历,此人是富户出身,祖上给人看风水相地。苏浚今年二十八,早前江南战乱,他就重操祖上旧业,做了地理先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苏浚相地的技能很高,在业内越来越有名,然后……就悲剧了。

    秦石昌统一南方后,建朝登基,作为帝王登基后不久就想到了建造万年福地。

    他原本是诸侯王,魏王世系也有自己的陵墓,封建王朝大多皇帝王爵一上台就要考虑修建自己的陵寝,秦石昌本来是魏王,也没少修过自己的坟,当然以前的坟现在是肯定不能用了。

    重新建皇陵,那么就要重新相看宝地。很不幸,苏浚是风水先生中有名的翘楚,一下就被抓包了。

    到了这里似乎还看不出什么不好的,帝陵项目耗资巨大,有了土木工程就容易捞回扣,为皇帝开发万年房地产,油水是大大的。所以京中不少人就想参与到这个工程中,哪怕大鱼捞不到,小鱼小虾也是好的。

    比如秦流萤的小姑贺兰明薇就想托关系把自己丈夫弄进去做工程。

    所谓“参加修建皇陵事后一定要灭口”的这种事,在远古是不少的,遇到了文明开化,社会透明度越高,这样的事就渐渐少了,否则皇陵早修不下去了。相反,因为有油水捞,反而让大家都很热情参与。

    这年头,要拿下个大型的土木项目是很不容易的,比如说修个宫室什么的,皇帝要被御台驳回n多次,三省无论到了哪一环节都要退回来。活人的房子难修,可大家却不能不让皇帝建陵墓,“身后万年”房地产项目绝对是个热门。

    苏浚算是当时直接参与的技术人员,素来只要是与堪舆之术有关的人物大家都不敢得罪怠慢。苏浚见过的名流大官不少,和现在行情类似,一个好的“大师”省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

    他在皇陵项目时候的待遇不错,但一个有才气的人,有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龟毛毛病:比如秦公主认为的,他情商很低,苏浚对各种各样的办公室政治是很腻味的。

    并且更闹心的是后来实际选址,首先皇帝直接看中了悦仙峪,因为他的原配仲氏死后就是葬在悦仙峪——这个原配是秦石昌十四岁的时候结婚的妻子,毋庸置疑仲氏年纪更小,结果过门还不到一年仲氏死了,如今的王皇后算是二继。

    秦石昌登基追封的时候,就有些尴尬,因为他和这个小妻子感情还算不错,但追封个十三四岁死去,也没生育的女人为皇后,又实在不妥——如果不是开国后各种正名分的时候把这桩成年往事再提上来,秦石昌都快忘记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有过这么个女人,含糊地就追封了个“夫人”。

    人死之时难免都要说些感人肺腑的话,这位仲氏当时也就十四岁,可怜小小少女病得不成人形,她的小丈夫秦石昌当时还是个血性男儿,看到爱妻如此受苦竟然哭了。仲氏是个温柔女子,便说,郎君莫哭,您的好处,妾到了地下也会记挂。

    后来,仲氏果然病死了,下葬在悦仙峪。秦石昌后来做了嗣王,最后成了皇帝,就觉得是这位“夫人”葬的位置好,在地下保佑他。古人重风水,权贵阶层更如此,他更觉得悦仙峪的风水好。

    帝王要把万年福地建悦仙峪去,别说风水大师了,就算是稍懂点大臣都不同意了:悦仙峪是专门给葬魏王家族的早死或者没资格葬入主坟的贵妇用的,贵妇墓地的风水再好也是有限的,哪能给皇帝用了?

    再说悦仙峪面积有限,要造皇陵就要把四周的村庄动迁,地下原有的住户们也要迁走,这个工程太浩大了,并且劳民伤财,古代的动迁都是强迁强拆来着的,没什么过渡费。

    皇帝建陵,选址都没定下就这么一出荒唐事,苏浚当时心里就犯嘀咕了。

    反反复复几个月,总算在国都三十里外衢改岗看中了一个山头,开国第一个皇帝葬在这里,往后这里就集中成皇家安葬的地方了。

    当然在定下的过程中,高级顾问苏浚也是没少挑剔过,什么迎风坡问题,什么截断了山脉不利百姓……才气高的人总有很多挑剔。

    最后皇家一定要定这个地方,苏浚也只能作罢。

    等开建陵寝了,真正坏大了的事就来了。

    苏浚严词和上级反应,地理先生很多时候都是很被尊重的,他当时就搁话了,如果建筑图纸不改,他就不干了。

    上级当然没理他。倒不是因为不信他,而是因为建造皇陵,里面干系重大,稍有差池就要人头落地,一动不一静。可以想象,如果这造的是这位官员自家的坟地,他早急匆匆就去让人改了。

    苏浚看到了皇陵工程中人员互相推诿,责任不明,又有一个设计上的重大错误,以后必然要出大事,当机立断,星夜就离开了那块是非之地。

    离开后,还怕皇陵设计组来抓他回去,结果人家高高兴兴地宰了牛羊,祭了祖师爷,就开始动工了,根本没苏浚什么事!

    至此,苏浚更是明悟了:这些官员中就每一个想负责的,反正修的也不是他们家的坟地。

    说着是修帝王万年福地,实则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修祖坟用心呢。

    苏浚当时已经在京城了,江南也安定了下来,他和家族关系淡泊,也没有回去。一时也不再做老本行了,还算有些门路,就通了关系做城管公务员去了。

    因为这一段做过地理先生的历史,入仕又是做的武职,公主府的另两位专职师爷就更对苏浚轻视了。

    苏浚也不争不辩,安安静静地当壁花。

    秦流萤倒是有些好奇,把人找来问,“皇陵究竟有哪儿不妥了?”

    在苏浚心目中,公主是个爱装逼的呆货,他也就免去所有专业术语,“衢改岗的事殿下莫要去掺合,若是有旁人问起您,您也只做不知,墓地竣工后三年内必要出事。”

    而在秦公主心中,苏浚就是个不知人情世故的情商低。这会儿被人家的专业素质给惊讶到了,想到,敢情真有风水这回事?

    “先生这般肯定?”连年限都算好了。

    苏浚遇上这种菜鸟连显摆之心都免了,仍然是一张凡人退却脸,“殿下以为什么是风水?”

    秦流萤就有些不悦了,冷傲并有才的男人她见过不少,比如萧清岩骨子里也很傲,但你会觉得这人是“清”;到了苏浚这里,他的傲就有些“孤”了。

    公主转念一想也就算了,这就是只情商低。她回道,“风水……我真不知道什么,想必是说些器皿摆设,房屋朝向的。”

    苏浚轻笑一声,只随意问了一句话,“府上居室,几时亮堂,又几时昏沉?”

    秦流萤对此没什么常识,“这我真说不上……大概东南的屋子照着光的时候多些吧。”

    苏浚即道,“这便是风水了。”

    秦流萤一下目瞪口呆了。

    是了,风水就是与光照、地势等一系列古人无法解释的知识的统合,这个世上必有一些事是当时的人们用科学解释不了的,而古代并没有地理、天文这样的学科,风水就是主要融合整合了日常生活中解释不了的时,并用经验的方法将之作为一门学科。

    从小处说,古人的房屋都是土木结构的,采光就成了个技术活,如何让屋室得到最长时间的日照,这就是属于风水范畴,当然,加上本土化的包装,就不免要玄乎起来。

    苏浚无疑很聪明,他没有用任何山川河流龙脉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来忽悠,就只这一句话,就让秦流萤一下就相信了这门学问。

    秦流萤这会儿脑子有点晕,忽然有点信息爆炸,世界观完全被颠覆的赶脚。

    不用怀疑,在苏浚说这些话之前,她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在他说了这些话后,她真的开始相信,有一些我们自古传下的传统,或许部分至今都未能解释清其中的科学原理,但可能真的是在理的。

    咨询完这桩事后,秦流萤就没再管苏浚这人,因为她的精力主要被备战给分去了。

    在萧清岩被任命为枢密使后的次月,他即代表南朝出使辽国。

    与此同时,贺兰致行被任命为武胜军节度使、御营左军都统制。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秦流萤和苏浚的那段对话其实是出于小江自己的。

    当时小江刚毕业,画图纸的嘛,公司还要培训风水。恩,建筑专业的都要知道点风水,但是学校是不会教你这个的。

    当时小江是只呆货,完全的唯物主义者,然后就和同事嘀咕了,“为什么还要培训风水啊?”

    同事就和我举了这个光照的例子,还很细致的解释了“前不栽桑,后不栽柳”的科学原理。

    风水里面除了说到光照,有时还说到地下水,恩,这两点就算现在做建筑你也得考虑。

    古代没地理这门课,在古代能算懂星星的和看懂河川的都是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