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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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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迟走到纪文心不远处就站住了,没再靠近一步。

    此时的纪文心双手捏着话筒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唱着些什么了,干巴巴的乐句从她嘴里杂乱无序地吐出,音量忽强忽弱旋律不准。

    她莫名觉得来到她眼前的段迟看着有些可怕。联想到昨天透过窄窄开起的包厢大门窥见的室内情景,那个被殴打得鲜血淋漓趴在地上的人影,纪文心不由自主地感到越来越胆寒。

    显而易见在这个地方,至少在现在这个包厢里,段迟是处在主导地位的。她必须得尽可能地让他感到高兴、讨他欢心才对。

    她必须要把这首歌好好唱好才对。只有这样,不管是一万块钱也好、她此后的工作安全也好,才能得到保障。

    她也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只是段迟的反应让她从无助胆寒到觉得害怕恐惧。

    她知道自己唱得糟糕得不行,然而也没料到单单只唱得糟糕了点也能让一个人不快至此。

    房间内的其他人全都停止了交流,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着前方屏幕前的段迟和纪文心。

    纪文心歌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慢慢地也停了下来,于是房间内只剩背景音乐声一如既往地流淌着。

    她捏着话筒一瞬不瞬地盯着面上阴晴不定的段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两对视,气氛有些凝滞。

    忽地,段迟面上又笑开了,轻柔和煦,眼眸深处映着电视屏幕的多彩荧光却全然没有笑意。他轻道:“唱啊,怎么不继续了?”

    坐在沙发上的众人此时如梦初醒,一同跟着起哄:

    “唱下去啊!还想不想要一万块了?!”

    “唱得难听归难听!不过把段哥唱开心了就行了哈!!”

    ……

    刻意起哄的声音暂时让房间内充盈了一丝人气。

    纪文心仰头看了一会段迟的俊脸,突然有些无法直视般低下了头去。

    脸还是那张脸,英挺俊俏五官深刻,笑容优雅——然而就是有哪里不对了。就像这个世界所有从前纪文心熟悉的人一样,性格身份变得相当令她费解,普通的言语行为也让她感到了害怕。

    她鼓起勇气颤着声线闷闷地问了他一句:“如果我……如果我一直唱得这么糟糕,会有什么后果?”说完后又粗重地喘了口气。

    如果是前世的段迟的话,他必定会笑着拍上她的发顶,而后温声对她说:“你唱得怎样我都爱听。”绵绵情话好似永远说不完一样,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只不过,此时此刻——

    段迟面带笑容偏了下脑袋,不轻不重地说道:“唱不了就别唱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从纪文心脸上安静地移了开去,云淡风轻地看向屏幕上滚动的歌词,然后悠悠踱步到点唱机旁,长指一按将歌曲切停。

    沙发上一个充满戏谑的男声对她道:“既然不用唱了那小妹你这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我看给直接割了吧!”说完便同他人一道哄笑起来。

    纪文心以为自己听错了耳,却没料另一个人也跟着助兴:“诶别,还是继续让她唱吧!说不定还是能唱好的!我们换个玩法,唱不好再要了她的舌头。”他说完转向纪文心,“一万块还是你这条舌头,你选哪个?”

    幽暗的室内光线使坐在沙发上的人们的面目显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们的眼睛被映得漆亮骇人,像山林呼啸间凶狠的恶狼目光。

    像他们这样的人惯是会寻欢作乐的,但是纪文心也想不到他们会在一个普通服务生身上找乐子。

    她心里也在发颤。话筒在她手上没握紧,“啪嗒”一声滚落在冰冷地面,然后发出“嘭!”的尖锐回响,在音响里被放大成巨音。

    店里的陪酒姑娘歌手多得是,这、这群人实在是无聊地过头啊。

    她干涩地想着,心跳声却如擂鼓般响彻她整个胸腔。

    她正权衡该如何接话才能让自己在不得罪这群人的同时全身而退,这时刚刚段迟身边女伴的声音又响起:

    “一万块太少了,怎么能玩得尽兴?十万吧。要么把你的舌头留给我们;要么再唱好一次,你拿十万。”女伴将酒杯拿在自己手中把玩,小半杯暗橙色的液体波光流转,“陈总最先提出这么玩的,十万块就由陈总出好了。段哥,你看怎样?”

    段迟不可置否地回到刚刚他坐过的地方,接过女伴送到他嘴边的酒杯,笑对纪文心:

    “你好好想想?”

    话里的意思景像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纪文心的身形小幅度地晃了一下。

    十万……十万啊!

    一万的十倍,却有着比一万块多出成千上百倍的诱惑力,能让她现在无数生存的问题迎刃而解的十万!

    只要轻巧地一唱就能轻松到她手上。

    然而在这十万元的背面则是另一个听起来残酷得有些令人心惊的惩罚——唱不好就得贡献出她的舌头。

    巨大的诱惑让她一下子又变得犹豫。

    她蹲下身沉重地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话筒,接着慢慢把它放回桌上一边勉强地扯起僵硬的笑容:“您们真会开玩笑,哈哈。刚刚唱得不好真的很抱歉。”

    被称作“陈总”的男人不开心了,陷在沙发里点燃根烟:“我们在开玩笑?要不要我一个电话马上叫我守在外面的兄弟进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开玩笑?”他自在地吐出烟圈用烟屁股指指纪文心,“小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纪文心正将话筒放回桌上,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她又想起昨晚在包厢里窥见的血淋淋一幕,握住话筒的手怎样都松不开了。

    摆在她面前的选项似乎只有继续唱下去这一个。否则她怕——她怕他们真的会动手。

    纪文心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的她不过是眼前这群人逗弄玩乐的对象,她挣扎瑟缩的反应落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群人取笑愉悦的道具。

    但她现在没有怜悯自己处境的空闲。她想即使如此即使充满风险她还是对虚无的十万块充满渴望的。

    蓦地,她的手被捉住了。她垂眸看去见是段迟的手正按着她的,大掌温暖带着薄茧,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上看能看到他有力的手腕匀称的小臂,以及被稍稍挽起的衬衫衣袖。

    她忽然就感到有些心寒。

    心寒段迟的毫不留情,心寒他与房间内的其他人一样,对卑微之人随意嘲弄——

    根本就是与前世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性格态度,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想至此,她心中连最后一点希望火光也被浇灭了。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触感还是熟悉的温热,前世拿惯了手术刀与签字笔的手有些许薄茧,这一世也有。只是她深信这一世的段迟再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了。

    纪文心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双眼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清晰又压抑地回答:“那就请让我再试一次——”

    伴随她声音响起的同时包厢门也传来一阵叩门声,“咚”“咚”“咚”三下急促有力。

    段迟收回手懒洋洋地靠坐回沙发。

    接着一队人从门外鱼贯而入。带头的是店面负责经理周拉多,也就是毛毛,他身后跟着后几个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

    毛毛见到纪文心半弯腰的样子一开始稍稍愣了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走上前来弯腰说道:“陈总!之前说好的姑娘我都给挑来啦!让她们给解解闷!”一张瘦不拉几的面皮却是堆满了笑对着段迟,说话时连话音里都是笑意。

    毛毛一边说话一边手已经拍上了纪文心的脖子:“这丫头刚来,不懂事,不懂事!多有得罪了!”转头又对纪文心扮出一副凶相,“就说刚刚你领班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磨蹭!”

    纪文心被骂得缩了下脑袋,然后被拉着就要站起身来。只不过起身前她还是略带犹疑地向段迟问了句:“那十万块……”

    毛毛拉着她起身的动作在这句话说出口后顿了顿。

    段迟也嘴角带笑地又凑近她:“十万?”

    他见她黑白分明的眼底透着毫不掩饰的焦虑与渴望,让他感到厌恶。

    他随手捞起桌上一个盛着酒的杯子,接着抬手,手腕翻转,玻璃杯中的酒便向前挥了出去。

    就在纪文心一眨眼的片刻,一阵带着酒气的湿冷凉意已经迎面浇上了她的脸庞——段迟把酒杯里的酒液尽数泼在了她脸上。

    兜头兜脸,凉彻心底。暗色的液体打湿了她的额发面颊,带着辣意的水珠顺着睫毛头发滴落。

    “改天再玩吧。”

    她听到段迟悠扬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待她同毛毛一起退出房间的时候酒气与辣意已经呛得她泪眼迷蒙。

    而在她刚刚退出来的包厢内,唤作陈总的人正一手搭上段迟的肩膀笑嘻嘻问他:“段哥今晚怎么跟个服务员这么过不去?看上了?”

    段迟抿了一口酒才沉沉开口:“没什么。就是看她的样子挺碍眼的。”

    烈酒入深喉,灼烧得喉管一阵快意。